第173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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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很平静的回答邹娜:“要去的。” 邹娜扬着声调:“呵。” 那一声的意思很明白:你在圈子里口碑这样,你还有脸去。 闻染却想:像鸵鸟一样躲起来又怎么样呢?是可以躲开那些闲言碎语,但丢掉的脸面会自动回到她身上么? 只有去直面,一点点挣回来。 距离颁奖礼还有三天的时候,闻染去服装工作室试装。 她们不像音乐家,在娱乐化进程中,签了大大小小的经纪公司或工作室。她们还是藏在背后的那群人,每年亮相,也不过这每年一度的颁奖礼。 往届穿得稍微正式些也就是了。不过今年,是协会成立三十周年纪念,办得盛大,将邀请不少音乐家出席。 协会推荐了服装工作室,方便大家去租借礼服。 闻染走进工作室的时候,刚巧遇到邹娜:“哟,你来啦。” 或许也不是巧,或许根本就是邹娜打听了她要过来的时间,刻意跟她撞上。 这会儿邹娜穿一件d家礼服站在试装台上,银灰白裙摆蓬开,不知什么面料,只觉得层叠褶皱间似有星光闪动,分外华丽。 闻染冲她点点头,很平静应一声:“嗨。” 她站在十多厘米高的试装台上,就有那么点居高临下的意味,眼尾往下睨着:“我这条裙子,怎么样?” 闻染犹然平静:“不错。” 邹娜音调往上拎了拎:“那你呢,你穿哪个牌子?” 闻染没接她的茬,礼貌问接待她的工作人员:“请问有什么简洁些的礼服款式么?” “有,请跟我来这边。” 闻染点了下头,随着她往另个服装陈列室走。 邹娜在她身后冷哼一声:“还算你知道低调,毕竟名声都成这样了嘛。” 闻染脚步一滞不滞。 只是在邹娜看不见的方向,很轻的蹙了下眉。 其实,真的很烦。 莫名让她想起学生时代的王裳,在她天赋渐渐流失后,每次对着她不如自己的成绩,鼻子里哼出气音,轻蔑得过分。 谁想次次忍气吞声? 闻染这么想着,细瘦的手指攥了攥,忽然就回了一下头。 邹娜还站在试装台上顾盼自己的扮相,察觉到她视线,扭头过来看她:“干嘛?” 闻染缓缓放松了手指,呼出一口气:“没什么。” 埋头往服装陈列室走去。 当大人也真的很烦,知道错是自己犯下的,连无端发一通脾气都没资格,只能暗暗咬着牙决心下次一定好好做,用事实甩到那些烦人精的脸上。 为什么人总要遇到这样的人啊。 小时候是王裳。长大了是邹娜。 闻染这么想着,就很轻的咂了一下嘴。 工作人员在一旁礼貌问她:“闻小姐,比较简约的礼服款式都在这边,你看看有没有满意的。” 闻染回神。 简约意味着低调,都不是什么大牌,适合这种时候的闻染,没什么必要去争一时的意气。 其实按闻染的性子,就算正当风头时,她估计还是会选这些低调的礼服。 都是些清雅色调,没有各种夺目颜色在她眼前胡闹打架,她反倒松一口气。手指掠过衣架,大略看了看,两条裙子入了她的眼。 一条白,一条蓝。 工作人员适时在一旁说:“这两件礼服都很适合你,你看看要试哪一件呢?” 闻染手指在蓝色那条上逗留一下。 嘴里应道:“白色那条吧,谢谢。” 工作人员讶异了下,但很快恢复专业:“好的,请跟我来这边的试衣间。” 选什么蓝呢。 闻染想,喜欢穿蓝的、故作忧郁的、很爱流泪的青春年纪,早已经过去了。 时光推着她们往前走,变成穿白衬衫黑西裤的大人,变成可以理性去思考,不要由着自己的性子乱来。 她换好礼服,看着镜中穿白裙的自己。 镜中的白裙女人瘦到纤细,一张很单薄的面孔,一向静然的神情因此更显得淡。 闻染忽然抬手,在镜面很轻的碰了些。 她换掉礼服,走出更衣室。 工作人员意外了下:“闻小姐,这么快就试好了吗?” 甚至没有站到外面光线更好的试装台来,对着三面环绕的大尺寸镜面再照一照。 闻染点头:“嗯,就这件。” 另一边,陈曦正跟许汐言对工作。 对完收起平板:“最近一周就是这些啦。” 许汐言瞥她一眼。 她佯作懵懂无知。 直到许汐言的纤指在膝盖上点了两点,自己开口:“还有调律协会那边的颁奖礼呢?” 陈曦故意道:“言言姐,你往年都不去的。” “往年我不在国内。” “有一年你在国内,但你……” 许汐言的眉眼仍带懒倦,但飞过来的那记眼刀倒是很锋利。 陈曦扑哧一声笑,她现在才不怕许汐言了,等她说完接下来的事,只怕许汐言还得给她发奖金。 “言言姐,我打听到闻小姐要穿什么礼服了。” 许汐言的眼皮,第一次认真掀起来,翕两下,又觉得显得自己太重视似的,复又懒怠的垂下,以心不在焉的语调问:“穿什么?” 陈曦又把平板打开,点出张模特穿样衣的照片呈到她面前:“这一件。” 偏新中式的长裙,通体素白,低调得有些过分。 陈曦再度收起平板:“言言姐,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 “那就别讲。” 嘿,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! 陈曦急了:“不是,闻小姐现在这种处境,她还穿这么低调,不好吧?那言言姐你打声招呼,各个品牌的超季礼服都可以送到她面前。你是可以不在工作上给她走后门,可越是这种时候,越是要撑足气势啊!” 许汐言食指贴到下巴上,很轻的一摇:“不行。” “为什么?” 陈曦还以为她要说出什么正直无私的话来。 结果许汐言说:“因为,她要生气的。” 陈曦大为震惊。 这还是她言言姐吗? 这还是她上天下地无所畏惧的言言姐吗! ****** 颁奖礼当天,闻染准时露面。 今年果然不同,连灯光都打得格外绚烂些。光影交错间,看到邹娜花蝴蝶似的跟数名圈中好友站在一起,一见到闻染,唇角往上挑,搡搡好友的胳膊,露出一个莫测的笑。 闻染心想:真的很烦。 其他调律师有过来简单跟闻染打过招呼的,闻染笑着一一回应过去。 人人都在议论:“听说许汐言今年也会来,真的假的?” “应该是假的吧,她日程太忙了呀。” 闻染捏了捏手指。 许汐言要来? 她没听说啊。 接着便是去舞台下方的宴席桌边就坐。 按闻染目前的情况,愿意跟她打招呼的,有。愿意跟她同坐一桌的,那可就真没有了。 那件事虽然已消泯于大众视野,但在圈子里的影响力更大,闻染估计,在她彻底挣回自己的面子前,都要面对这样的境遇。 无可厚非,没什么好抱怨的。 只不过闻染性子内敛,在这么大场合,一个人坐一桌,灯光一打,多少有些不自在。 一个刚入行的调律师扫了一圈,没看到相熟的人,坐到她这桌来。 她友善冲对方笑笑。 对方也冲她扬唇:“你很适合穿这件礼服呀。” 闻染:“谢谢。” 她的确适合。她肤白,藏在一身参考了汉服的中式古典礼服里,没戴首饰,略长长了些的一刀切短发,在脑后挽一个低髻。 她不是令人眼底惊艳的雪,或是锋芒毕露的霜,她是记忆里一抹很淡的月光,当时看不觉得会印象深刻,只是很久很久以后想起来,发现雪化了霜消了,她还藏在记忆深处,淡得很干净。 “王珂,这边这边。”这时,有年轻调律师的友人在另一桌招呼。 年轻调律师立刻站起来,换桌前歉意的朝闻染笑笑,不忘把座椅推回桌下。 闻染反而替她想:没什么可抱歉的,大家都在圈子里混,必须遵循某些规则。 只不过。 她轻掀了掀眼皮,又看到邹娜在另一桌朝着她笑,一手掩唇,也不知在跟身边友人说些什么。 闻染保持着面上微笑,很轻的咂了一下嘴:啧。 这时身边传来轻轻一声笑。 闻染脑子在反应过来之前,鼻端先闻到熟悉的一阵香。 身边有人尚在议论:“许汐言是不是真的要来?” 许汐言永远像一个传奇,一个风情旖旎的迷。 你一直听说她,在微博上频频看到她,把她弹奏的旋律当圣乐反复聆听礼颂,可在座很多调律师,甚至到现在都没当面一窥过她的真容。